月见

偶尔写写文的咸鱼学生党画手

[陈塔]永远五年的守望

        *主cp为陈塔;

  *记一个做梦想出的奇怪梗,有点不好概括就写篇文来整吧,可能有些地方逻辑漏洞,前因后果解释不太清注意;

        *开坑到填坑时间跨度很长,可能有地方与原作不符;

  *今天是防止战争和武装冲突糟蹋环境国际日,虽然文章和这关系不大就是了;

  *清水;

  *不喜勿喷,注意避雷;

  *不知道是be还是he,或许是开放式结局吧;

  *人物可能ooc,私设如山,重生梗(?);

  *私设方舟原作后面的时间线,矿石病可治,和平年代,人们身上不再有动物特征;

  *祝食用愉快。

  Summary: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站在花丛中,灿金色阳光下。后来我再见她时也是这样的场景,但如今我却不敢去触碰她了。

  五年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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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站在花丛中,灿金色阳光下。她银白的发丝略显凌乱地搭在肩上,折断了的龙角反着光。山坡上开满小小的野花,她不合时令的黑裙子的衣角却几乎没有蝴蝶逗留。她余光似乎注意到了我,于是她停下缓慢的脚步转头望向我,那是一种预料之中却又惊讶的眼神,而我和她对视,毫无畏惧,带着青少年的稚气与好奇之心。

  她看上去几乎要哭出来。

  “陈晖洁......?”

  ——

  几年后却是我先开口喊她塔露拉了。

  1

  历史教科书上记录了两百多年前的事,在被大家尤为歌颂的英雄中有一个陈晖洁。她孤身与整合运动的领袖,一只邪恶的德拉克——塔露拉决斗,在切尔诺伯格将其击杀,为泰拉世界的稳定秩序做出了卓越贡献。那些孩子们在学校的时间就常常打趣陈晖洁,说,你什么时候拿到你的屠龙宝刀给大伙秀一下绝技呗。

  陈晖洁其实对于这样的玩笑话还看的挺开,她甚至会说我当然会是一刀九千九百九十九的英雄了,屠龙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是的,陈晖洁富有冒险精神,脾气也像山洞里说不准是否会苏醒的怪物一样难以预测。她似乎有着无限的活力,如果有通向天际的阶梯,那她可能从早上跑到晚上都不会歇一下。确实如此,没有人能比她还热爱登山。她前不久听别人说城区附近有一座还未被开发成健身步道的小山,上面的花在春天夏天盛开。那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陈晖洁想着,她会在这个周末去往那里,她已经等不及了。

  她这次没有带同伴,因为她想着就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带同伴的必要,她一点都不害怕。

  是啊,外面的世界多美啊,龙门永远阳光和煦,湿润的空气和着微尘轻拂过陈晖洁的脸庞。她寄住的舅舅家里的文月也是,每次陈晖洁发起青少年的脾气,她会和和气气地同陈晖洁沟通。文月光滑的手抚摸在陈晖洁的脸上,陈晖洁看见她微笑着,心里莫名愧疚,便也不好生气了。

  文月很温柔,就像陈晖洁实实在在的亲人一样,她看着陈晖洁长大,但偶尔眼神带点担忧。陈晖洁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思考这个问题的想法也被青春期其他心血来潮的冲动淹没了,只在内脏隐隐作痛和晚上睡觉时偶尔出现过。为什么?她不敢去问文月,也不认为文月会告诉她。

  所以当她将自己的登山计划说给文月时,和往常一样的担忧又浮现在文月面容上。为什么?她还是不敢问。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得到了同意。

  嘿,自由的时候终于到了,让少年如野马脱缰般的心灵正式出笼吧,嘿,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啊。陈晖洁计划她要将整座山逛完,在花开的最好的地方盖着阳光好好睡上一觉。

  周末的阳光格外明媚,但爬上海拔上百米的,且没有多少步道的山对陈晖洁来说并不容易,她到达一处平坦的山腰,打算在此歇息。

  风吹过她的头发,她感到头痒痒的,像是以前上面曾有过什么东西。她环顾四周,想等待确认无人之后径直躺下,但不得不承认远处确实有个人影。

  黑白色,那是一个德拉克。陈晖洁记得历史书上说最后一只德拉克,同时也是最后一个亚人,早在近千年前就已经死亡。山上也有有奇怪癖好的coser?可那从头发里伸出的龙角实在不像虚拟道具,甚至还有一只断掉了一半。那双黑色的角仍有着点暗淡混浊的光,和年久失修从不用润'滑油处理的机器零件一样。

  陈晖洁静静站着,她这会儿又想起自己和龙门曾经的英雄重叠的名姓,还有那把早就被陈列在历史博物馆的赤霄。还有她从不知名的史料中看见的塔露拉画像。威严冷峻,灰白的卷发与光泽亮丽的龙角,纯黑的礼服裙与血红的整合运动袖章。

  此刻双方都沉默着,春日的阳光停止歌唱,连风也窒息了,这位看上去沧桑却仍不失往日风度,连呼吸间都是旧时代的遗风的德拉克女士,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与腐朽气息的最后一只龙,一动不动,看着陈晖洁。她的表情看上去要哭出来。

  “陈晖洁......?”

  和传说中的英雄重名的陈晖洁呆站在原地,黄色的小蝴蝶扑棱着翅膀飞过她耳边,它身后还跟着好几只相同的蝴蝶。然而塔露拉周身没有任何蝴蝶停留,就算她站着的地方全是初绽的花朵。

  德拉克走过来,步履急切,裙摆拂过花枝把它们擦的簌簌响。陈晖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发现塔露拉在不远处停下了。

  她明显是看见了陈晖洁后退。而后,又是这个德拉克打破沉默:“对不起,我想我是将你认成了一位老熟人,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警惕我,我现在哪有去伤害别人的力气呢?我只希望你能听我说些事儿,我太无聊了。”

  “你可以就喊我塔露拉,我的姓氏连我自己都忘了。我曾经干过无数荒唐事,最后在没有一个昔日友人还活着的时候恰好来到这里,就从此不再出去。我度过了漫长的岁月。许久未见过活人让我完全与世隔绝,瞧,我的角和尾巴的颜色都浑浊了,我也老了。”

  “塔露拉。”陈晖洁接着她的话头说,“整合运动?”

  塔露拉的耳朵不太好,或许是没听见,她将刚刚在别处停留的眼珠子转向陈晖洁,自顾自地讲着,“噢,你看上去是纯种人?”

  迎接她的是陈晖洁疑惑的眼神。陈晖洁这次没有开口,她盯着塔露拉,继续打量着这个落伍的德拉克。塔露拉又朝陈晖洁迈了几步,这次陈晖洁没有动。塔露拉站住,回头看了看背后,轻轻笑起来,或许是想尽量表现得和善一些,她说:“你叫什么?”

  “陈晖洁,你没有猜错。”

  “......”塔露拉沉默半晌,撑了撑下巴思索再三,她向陈晖洁伸出手,“陈晖洁,你能和我一起待一会儿吗?”

  “你要做什么?”

  “我好不容易才碰见一个人,想谈谈过去了。我老了,心态也变得麻木了,我想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开始重建与外界的联系,顺便改善一下我日渐消退的记忆力。陈晖洁,你放心吧,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必要说谎了。”塔露拉微微摆摆手,向陈晖洁表示诚意。陈晖洁并未动作,她抬起头看看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塔露拉,犹疑一会儿,说:“我们可以聊会儿天,但我必须早点回去,不然家里的人会担心。”

  “好的。”塔露拉挥挥手让陈晖洁跟着她来,陈晖洁胆大地跑过去,塔露拉领着她到了一处小屋边上,高大的树刚刚长出一枝枝嫩芽,投下小片的树荫。陈晖洁没有按塔露拉的指示坐到椅子上,她直接拨开一丛花坐了下去。

  时不时有蝴蝶和蜜蜂擦过陈晖洁脸颊,簌簌的,嗡嗡的翅膀扇动声把这片无人之境与龙门繁华喧闹的城区隔开,她只是静静地感到有午后的阳光吻在手臂上,还有塔露拉看上去并无多大起伏的神色与音调,是如何仿佛在空气中掀起一阵气流,卷入她眼睛里,耳朵里。

  没有多少接触,寥寥几句对话,而后是塔露拉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滔滔不绝。陈晖洁感到塔露拉待她如多年的老熟人,将所有以往故事的情节细细描述,那就像是在努力激起陈晖洁的回忆一样,让她也产生:啊,确实有这事,想当年我们是多么多么......的感慨,和塔露拉一起表达对过往的怀念。

  “我曾经带领着整合运动,从切尔诺伯格的无名村庄开始,踏遍乌萨斯的土地。我见过无数为了革'命,为了光明与真理献身的人,我的老友叶莲娜和博卓卡斯替,固执地为了解'放感染者,建立公平世界的信念,死在了龙门战役中。”

  “后来我和罗德岛再次见面,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那只兔子,阿米娅,罗德岛的领袖,她身上,继承着卡兹戴尔的皇女,特蕾西娅的意志。”

  “但她没有成为魔王,萨卡兹古老的预言没有灵验,她在后来的时刻解开十枚戒指,意识的混战反倒令她一睡不起。当我离开龙门,回到维多利亚时,赤霄留在我身上的伤痕使血管中的血液涌出,我碰见年迈的德拉克术师,面容如同黑蛇一般。”

  “拜他所赐,我获得了比本来更长的寿命,矿石病在我身上如同摆设,我能自如地使用法术,身体机能却也能像非感染者那样健康。为了躲避后面的追杀,我四处奔波,我的阴谋被瓦解,溶解,变成灰尘飞向空中,我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时代不断更迭,我在颠沛流离中恰好来到这里,与此同时我知道了维多利亚的阿斯兰国王下令将境内德拉克尽数屠杀,却反被德拉克们反抗的消息,以及特雷西斯的死亡,他一生打过无数胜仗,最后因矿石病死在卡兹戴尔皇宫。”

  “路上碰见的萨卡兹有些竟会认得我,其中许许多多都曾效忠过特蕾西娅。他们所追随的光芒大都转瞬即逝。连萨卡兹这样顽固的种族都学会了变通,我却从没料到与科西切的赌约如此根深蒂固。”

  “.......”

  科西切是谁?叶莲娜,博卓卡斯替?阿米娅?这些人都未在最广为人知的书册上出现过,陈晖洁满脑子疑问,但她没尝试过打断塔露拉。现在她想,要么塔露拉是一位患有精神病的可怜人,要么是如她自己所说,很久以前的最后一只德拉克,只是能肯定头脑不会有以前灵光了。

  这两种说法哪种值得信服?只要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那便是越奇异越令人想揣摩深'入。陈晖洁听见赤霄的名字,血液脉搏被大脑的年少的热情点燃,她感到心跳砰砰,感到塔露拉所讲述的一切幻化出一幅幅图景呈现在她面前,好像她参与到了故事里面。

  陈晖洁没带手表,她边看着山边的太阳从升起到落下,边听着塔露拉讲故事。塔露拉对她一见如故,平和地笑着,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陈晖洁,陈晖洁?”

  塔露拉有起伏的声音将陈晖洁从神游中拉了回来。陈晖洁看看塔露拉,夕阳照在山上,温和的风吹起来,塔露拉略显灰白和干枯的发丝飘扬着,陈晖洁看见她被吹开的袖口下隐隐露出一点源石结晶。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不止手腕,塔露拉的脖颈,被头发挡住的脸颊,都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源石。

  “陈晖洁,”塔露拉坐在椅子上,盯着远处的夕阳,长时间的讲述让她有点疲惫,但此刻她的眼神看上去更多的是一种失落——她刚刚讲完自己幼年和妹妹的快乐时光,可能是产生了一些悲伤的感触。“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哦,塔露拉,”陈晖洁站起来,“你说的我都听着的,”她向塔露拉摆摆手,“我很久没和陌生人这么亲切了。嗯......我是说,我其实还想待一会儿。”

  这个回答似乎在塔露拉预料之内,却还是让她开心地笑了出来。“还是这么大胆无畏啊......”

  “什么?”

  “没什么,我是在想,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有时间也可以来的。我会一直在山上待着,我本来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

  “你为什么不从山上下来?”

  “你不是之前已经看出来了吗?我是德拉克,还是重度矿石病感染者,我就这样贸然出去,对外界也没有一丁点了解,能做什么呢?”

  “噢......”陈晖洁犹疑着,“或许我可以常常来?”

  “真的?”

  “应该会是真的吧,只要舅舅和舅妈不介意的话。不过我想问也忍不住到处跑的天性吧,连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都说我固执得要命,从来只自顾自地往前冲。要是有个能随时提醒我的人就好了。”

  “你是独生子?”

  “嗯。不过我觉得像别人一样有个兄弟姐妹也不错——咦,你怎么了?塔露拉?你还好吗?”

  “没什么,只是对于你的这种想法惊讶,不过也可以理解吧,孩子一个人玩会很无聊的。”

  “我不是小孩了呀!——”

  “是是是,”塔露拉竟和陈晖洁打趣起来了,“我现在想到个方法了,陈晖洁,你回去后,如果还要出来到这的话,把这个给他们,说你在山上碰见的一个看上去很老的人送你的,就说这个,其他都不要透露了。不要说我是塔露拉,是德拉克,连我的任何外貌特征也不要说,好吗?”

  她让陈晖洁在外边等等,去了小屋里。陈晖洁站起来,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她几乎没做到过像今天一样平静耐心地听完故事,甚至还回味无穷。

  “陈晖洁,你还在吗?”塔露拉走了出来,到陈晖洁面前把攥着的右手张开,一只小棕熊布偶躺在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相框,上面的照片已经模糊,只能看出是张两个人的合照。

  陈晖洁接过,端详着东西道了谢,告了别。这样真的有用?

  是的。大人就算再怎么陈腐落伍,那些烂熟于心的生活技巧与不知道能挖掘多深的见识与记忆始终能压过小孩一头,我是说至少会有一点。因为当文月接过那个相框,连续几天翻看过后,几乎没有任何劝阻便同意了陈晖洁的要求,连魏彦吾也没有提出过异议。

  “塔露拉,塔露拉!我来了,你在吗?”又一次的问好,陈晖洁看见塔露拉从老方向走过来。山上的花都已经开到全盛了,甚至有些已经谢了。

  龙女一直都在这处,她总能在陈晖洁喊她的时候出现,就像知道陈晖洁的心思似的,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准备过许多遍,在练习中碰到了真正的陈晖洁的到来。毕竟陈晖洁感到塔露拉的姿态略显僵硬迟钝,她在尽力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包括那讲述故事时偶尔的笑容,牵起了隐约的皱纹。

  两人又走近,忽然,陈晖洁发觉塔露拉采了一束花给她,是山上的野花,用一根红色的带子捆起,米色的纸包起。塔露拉向她解释,“我也没什么能够用来感谢的事物了,只能这样来表达你对我的倾听的谢意了。我以前有个妹妹,我记得之前说过我和她关系很好?我们一起出去玩时她给我做了一个花环。我想着我也给你做一个,但我的手实在没有以前灵巧了......”

  那一大束花被塔露拉全部塞到了陈晖洁怀里。“收下吧——晖洁。”塔露拉的眼神如此温柔,陈晖洁发誓这绝对是一两个月来塔露拉第一次有和外界接触,而产生的喜悦的感情。毕竟塔露拉都喊她晖洁了,可不是嘛?

  塔露拉叮嘱陈晖洁把这束花拿好了,请求她就算拿到家里堆尘都不要把它扔掉,真的都是她认认真真挑的花。陈晖洁做了保证。嘿,这只德拉克可真是傻,哪有朋友丢弃朋友真心送的礼物的道理?

  那天塔露拉恰好说起她和妹妹未完的故事。她们分别,但书信的往来仍未断绝。后来因为某些事,这种交流也消失了。她和妹妹最后拔刀相向,两个人却都未能狠下心来下死手。塔露拉最后回到了维多利亚,去找科西切留下的线索,她需要将所有悲剧的源头找出来理清,但同为德拉克的术师,或许是混血,并且还是科西切的后手,以血为契,才让她苟活了那么久。

  就这么白白地延长寿命?陈晖洁发问。

  不,不是。我需要找到妹妹,那个诅咒和她有关。

  内容是?

  ......不,我记不太清了,唉,我这记性。真的老了啊。不过,陈晖洁,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忘了的,你可是第一个在这里找到我的人。

  这位龙女像找到什么宝物似的说道。

  “亲爱的晖洁,我从来都不会抛下你,我也知道你不会抛下我。”塔露拉推搡着陈晖洁,“但今天我感觉不太舒服,或许是矿石病又犯了吧,陈晖洁,你早点回去吧。但是别忘了以后有空再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等候。”

  于是,这天的交流就莫名其妙地匆匆结束了。陈晖洁抱着一大束花从山上走下去,期间差点被一颗小石子绊倒。花束不小心碰到了地面,陈晖洁把它重新抱起来,看见底下盖着一张纸片,是从花束里面掉出来的。这张纸看上去有点老旧,摩挲起来潮湿却并无灰尘,兴许是常被主人翻看。上面的炎国语略显歪歪扭扭,但看得出来主人曾经至少对写字极为熟练,甚至说是美丽。

  纸片上的字句语法,拼写极为怪异,混杂着古文与些许现代文有些地方还有维多利亚语和乌萨斯语。

  奇怪而有趣的东西。陈晖洁决定把这份自认为的稀奇宝物偷偷藏起来,自己有空慢慢研究。

  那之后她和塔露拉的交流仍如常。那天的花被放在客厅里,也许是有特殊的源石技艺,这从山上采来的真花从未有凋零的迹象。

  直到炎热的夏日来临,她仍不曾凋谢。不过陈晖洁感到身体里那种不知原因的疼痛似乎更明显了,偶尔晚上睡觉都能听见非常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如同在血液里搏动,本就融合在基因里的声音。是什么东西在生长。是源石吗?但矿石病在当代已经和普通的疾病无异,众多预防治疗的方式让它再也没有任何肆虐的能力。那会是......塔露拉吗。

  那张纸片她早就开始在深夜着手破译,但似乎是写的人故意为难她,那上面究竟混杂了多少种语法语言,横跨多少个时代都难以计算。“.....切尔诺伯格......赤霄......等待你的归来......不治之症,巫术......”

  陈晖洁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这张纸片,包括塔露拉。塔露拉也并未问过她是否在花束里找到花。不过有所改变的是,陈晖洁原本以为她会在拿回花的那天,发现纸条的时候,对塔露拉更为戒备,但事实似乎恰好相反,除了偶尔的痛感,不知为何的心慌,恐惧,还有和与塔露拉见面的期望。塔露拉都知道些什么?

  但许许多多的事情和陈晖洁想的不太一样,塔露拉告诉了她,罗德岛和乌萨斯一起击败整合运动后,曾做过各种对泰拉世界的改革的尝试,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乌萨斯,这处战争频发,民不聊生,此前又受过整合运动影响的地方爆发了一场又一场起'义,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罗德岛应当算是走上了歧路——或许用整合运动的老路来说更为恰当。凯尔希,阿米娅,博士,他们曾无数次尽力过......

  等等,我记得罗德岛是借乌萨斯之手击败整合运动,消灭了整合运动又大伤了乌萨斯元气,他们的领导人之一博士(姓名不详)曾经也发动过无数战争,甚至有巴别塔的恶灵称号,在整合运动消亡后利用乌萨斯人民,煽动他们,乌萨斯皇帝退位后,趁着国内混乱时期,又募集,甚至是抢人,做惨无人道的实验,石棺便是其中的一个,修改了基因,创造无数失败品,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只只可怖的怪物,后来内部矛盾,又被哥伦比亚联合其他势力一起夹击彻底毁灭......

  不,不是的......陈晖洁,你不应当全信这些,听听我的吧,我不会骗你,我发誓我是泰拉,旧时代最诚实的遗孤。

  ......我只是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什么理论是我该信的了,你说的这些,我愿意相信它为真相,但是推翻我十多年来的认知,有点困难。啊,不要失望,放心吧,我相信你,塔露拉,现在我完全会这么说,我不会怀疑你,你就像一位智者,像我的老朋友。

  噢,老朋友吗。谢谢。

  塔露拉笑了。陈晖洁在边上,她发现塔露拉笑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活跃,曾经基本上只坐在椅子上自己讲故事的人现在有时还会站起来做示意动作,还会听听陈晖洁的反应,耐心为她解释,和她辩驳。

  时间一天天过去,文月有天忽然问起陈晖洁,“小陈,塔露拉她除了和你聊聊天,玩一会儿,还有什么其他的活动吗?或者说,她还有其他行动吗?”

  “什么其他行动?没有,但我感觉她身上总是萦绕着与世隔绝的气息,还有忧愁的思绪。她似乎越来越喜欢注视我,那眼神看上去却很是难过。”

  “我知道了。小陈,你靠近点,我想跟你说些事。”

  “什么?”

  “无论塔露拉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让你感到不太能理解的话,不要忘记,回来跟我讲,好吗?我知道我不应该对你这个年龄的事有过多的参与,但这件事,我必须得在意。”

  “舅妈,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介意过你。另外,你说的我会好好记着的。”

  陈晖洁想过向文月他们问有关塔露拉的事,但估摸着他们也不熟悉;就算是关于自己的身体——愈发明显的疼痛,愈发难以掩盖的矿石病痕迹。陈晖洁趁家里没人时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找出来与这个有关的医疗报告在她出生不久后就有了,但报告上说,与矿石病无关。

  泰拉世界是个无奇不有的世界,连塔露拉这样的德拉克都能活近上千年,这小小的一个异常个例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陈晖洁,”塔露拉的椅子边上一直都放着一把大剑,她从未把那把剑拔出,陈晖洁第一次注意到那剑时,塔露拉说那是她曾经的佩剑,一直陪伴着她,直到今天,是她珍贵的战友。“快秋天了,你们又该开学了吧。我记得你似乎马上将要去高中了?”

  陈晖洁点点头算是作答。

  “我之前听你说,你们入学会有体检,内容包括对矿石病检测平台,需要抽血?”

  “是的。”陈晖洁看向塔露拉,“为什么你突然说起这个?”

  “陈晖洁,我问你,你难道没有感到过自己有矿石病感染的迹象?”

  沉默。

  “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文月和魏彦吾不给你治疗?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他们不会阻拦你去接触我这个高危险的人?我的矿石病无药可医,只靠多年前德拉克术师给我的诅咒延续寿命。你没思考过为什么我会将这称为诅咒而不是祝福?......”

  “我......”

  塔露拉立刻停下了质问,死死盯着陈晖洁,等待她好不容易憋出的回答。

  “我知道,我想过,但我。唉,塔露拉,我,只是,我感触最深的便是,我想和你一起。我从来没碰见过你这么特别的人,明明完全陌生却莫名其妙地很熟悉,温柔,理智。我所崇敬的历史人物中,有一位便是我所重名的陈晖洁,我时常想我是否能成为她那样勇敢大气的人,她甚至能狠下心来为了大义,而,伤害你......我认为我从来都做不到这些,我如此软弱无能——”

  “陈晖洁,把手伸过来。”塔露拉把她拽过来,冰凉的手碰上陈晖洁年轻温热的皮肤,“晖洁,我亲爱的晖洁。你没有必要如此评价自己。我想我给你说起过那么多以前的故事,你仍什么都未察觉到,或许那位巫师确实技艺太高超了。”

  “晖洁,尽管我知道你只是现在的陈晖洁,而并非是我的妹妹——我以为你会想到,那位巫师便以你做了筹码,我只能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你的再次出现,世世代代在血液里流动的诅咒,如同锁链。每一次,我们都能遇见对方。我曾经无能为力看着你因来源不明的矿石病,巫术,死去过无数次。我带着我满是鲜血与罪恶的记忆苟活,我等你,我却也没有勇气。”

  “晖洁,让我最后再拥抱你一次吧,这一次之后,或许就要迎来暂时的分别了。我不忍心让你在如此年青的时代死去,更何况近千年以前的单向法术,我早已失去任何能和它抵抗,消除它的能力。我只能顺应可恶的命运了。我没有能力再对抗整个龙门,也不想直接断送你的未来。我应当给自己的过往做个了结了,我也确实累了。”

  为什么塔露拉一直把她的大剑放在身边?陈晖洁感到手臂传来灼烧的疼痛,塔露拉用源石技艺烧伤了她,而后又划破了她的伤口。

  “塔露拉,你到底要做什么?你......”

  “不要跑开,这一劳永逸,我将让你摆脱病痛与诅咒,我将打破这悲剧的轮回,从科西切开始的源头,我将尽数销毁。”

  塔露拉也轻轻划破了自己的脖颈,一点红黑的血液流到了陈晖洁手上,和陈晖洁的血混为一体。

  “晖洁,我曾经没有尝试过打破诅咒,之后发生的事我并不了解,但根据我的经验——你五年后,如果还记得我,就再来这里吧,或许我又重生了也说不定?”

  “我脑子现在已经是彻底的一团浆糊了,塔露拉,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没给我说过?!”

  “晖洁......我只是希望你至少能有一次活下去。”

  “塔露拉!——”

  塔露拉将剑刺进动脉,一直顺着划到心脏。陈晖洁用手捂住脸,挡住溅起来的血。是时间太快了吗?塔露拉已经不说话了。陈晖洁在原地坐着,睁大眼睛,塔露拉正静静地躺在那呢。这段时间的事太过离奇。

  “嘶——”陈晖洁发现之前被塔露拉划破的伤口一下便愈合了,组织的快速恢复令她起了鸡皮疙瘩。她晃晃手,又看着塔露拉,沉默良久,伸出手碰了碰塔露拉。一瞬间便只剩一具骨架,连血液都如蒸发一般变成烟雾散去了。

  “咦......?”

  没有苍蝇那些腐烂之物,反倒有蝴蝶在上方盘旋,飞着。陈晖洁感到双脚发软,头脑发昏,她撑着地面站起来,望向山下,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滚了好一会儿,一身泥,掉到了近山脚的树林。

  她一直靠着树待到了晚上,直到文月和魏彦吾打着手电筒来找她。

  那些在血管里流动的源石结晶真的消失了一般,陈晖洁很久都没再感受到它们的活跃。那么早的以前......各个种族的巫术,是真的?

  恍惚,陈晖洁记得自己精神恍惚了很久,塔露拉的话让她明白自己本该是陈晖洁,但她最后明白实际上陈晖洁早就在罗德岛的时候死去,这不过是塔露拉自己抱有的幻想罢了。玄虚的巫术,再如何陈晖洁也没能自己想起任何作为陈晖洁的记忆。

  不过那张纸片她倒一直在尝试理解其中的意义,甚至没注意到客厅里摆放的花在第一年的冬天就冻死了。直到进入大学,邻家的小女儿,林雨霞,对语言似乎有巨大的兴趣和天赋,她接受陈晖洁的请求,帮着将纸条译制了出来。

  陈晖洁对于塔露拉留下的东西格外执着,她想起来一点便去找一点,塔露拉给的相框差点被拆的组装不回去。里面有两封信纸,一张比花束里的那张还破旧许多,另一张则还显得稍新一点。新的那张有各种批注,应该是文月和魏彦吾打的。陈晖洁又花了许多个夜晚来研究这一切。少年时期她未曾关注过那么多,也没有能力去理解。

  后来陈晖洁没有忘记塔露拉的话,她按时去了山上。

  “塔露拉。”

  白发的德拉克惊讶地转过头,面容和陈晖洁在她死前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样子别无二致。

  “为什么你会到这来?你看上去可是纯种人,还穿着这样奇异的衣服。”

  良久沉默。

  “我是到这来游玩的,没想到竟然碰上人了啊。对不起,你叫?我刚刚把你认成老朋友了,所以脱口而出,没注意。”

  “呵呵,没事。我确实也叫塔露拉,这可真是太巧了。”

  “嗯,塔露拉,我刚好也有点走累了,我能在这歇一会儿吗?”

  “当然没有问题。”

  ——

  “如果我忘记了一切,就把你从我这听到的再讲给我吧,我想问我一定会很乐意倾听的。我的晖洁,我为我当年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

  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到来,我立誓我这次必定不再逃避,拔除一切恶的源头,我深知这片大地本来该是如此美丽。我向你,也仅向你乞求这一次的原谅,你会活下去,你会成为新星——

  我最最亲爱,念念不忘的晖洁啊。”

  花束里的纸片有几处又薄又皱,可能曾经沾了水。至于是谁在上面洒下的,就无从知晓了。

  2

  塔露拉给的相框:

        一张合照,上面是两个小女孩,一个白色头发,一个蓝色头发,两人似乎关系很好。

  夹在相框暗层里的纸条一(老旧的那张):

    “晖洁:

        我在切尔诺伯格,一切安好。村子里的人们都很友善,老夫妇待我就像亲生孩子一样,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回来。

        阿丽娜和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改善感染者处境了,他们马上就会得到像正常人一样的权利,他们会有读书的可能,而不用再成为奴'隶,不用再受苦。目前来看,至少我待的,爱着的这个村子,会成为第一个改变的地方。

       你呢,你给我的回信不多,所以我有时也会担心你在魏彦吾那边过的好不好。小陈,我期待着,相信着我们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我也会亲手将那一天提早拉过来,我太想你啦,妹妹。

   献以真挚的祝福,我等你的回信。

           ——塔露拉,姐姐”

      (这是所有能看清,翻译的内容了)

  夹在相框暗层里的纸条二(较新的那张):

  “致魏彦吾,文月:

  你们好。

  我听陈晖洁说了你们的事,我想或许你们知道有关她身世的一些线索。我对于现代的语言并不擅长,但我仍会尽量说明事态。

  首先,我确认陈晖洁,就是陈晖洁,我感到血液里的诅咒又活跃起来。所以,我希望,如果陈晖洁来找我,请不要阻拦,到时候我会做出决定。不然她的生命所剩无几,我见过许多个例子了。许多次她死去,间隔五年又将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曾经我亲眼看着她死去,尸'体竟在一瞬间化为白骨。五年后我却又碰见一位年轻的陈晖洁。她们容貌并无大差异,性格与她极其相似,记忆都是同样只有当代记忆。这其中究竟那些是真的寄宿着她的灵魂,哪些又是巫师为了诓骗我死亡而出现的,我无法分辨。

  所以这个陈晖洁,也仅是如此多的亿万分之一。但我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或许是最亲切的感觉。现在是和平年代了吗,所有的亚人都已经消失了,这和罗德岛他们所追求的理念很像,美丽的世界。

  我会在今年内完成一切,不要担心,我始终挂念着她。也请不要生气,至少她能继续活下去,至少五年时间。直到五年过后,如果我又再生,那诅咒可能会复发,到时又将轮回往复。我自认还是有足够毅力,我会让陈晖洁能够平静地走完一生。”

  (没有署名,现代字体很丑,大多数靠备注翻译)

  藏在花束里的纸片:

  “致陈晖洁:

  如果你能认得出来字,就继续往下读吧。

  我现在认定了,矿石病,诅咒,你是她。她是陈晖洁,是就是你告诉我的,近千年前那个“杀死”塔露拉的英雄,我的亲生妹妹。但晖洁没有成功杀死我,她重创了我。后来我四处游荡,逐渐销声匿迹,回到父亲的故乡维多利亚时碰见一个年老的德拉克术师,他曾是科西切的副手。至今我也不清楚他是出于何种原因而施加诅咒。

  他令我能拥有极为漫长的生命,因为我要等待着你,无论如何,每个五年,你都能找到我,我们都能以各种方式见面,熟络。而你的血液永远流淌着无法消除的源石结晶,直到碰见我时开始完全生效。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让我的血能流到你的血液里。但这样我也会死去,五年后再次重生。被拯救的陈晖洁能继续正常生活五年,而后在我重生时又犯起老毛病。

  如果我袖手旁观,陈晖洁会在几个月内死去。

  我并不忍心让她死去,但我也犹豫,到底谁是晖洁?举棋不定,我错过无数次机会。

  泰拉的历史很长,这颗星球上无数的生命都在轮回更替,我却像被抛弃一般。我实在已经不能适应这样的状态。

  陈晖洁,这只是一些解释,你也可以当作是我的真心话。我希望你来找我,我期待着我们的再会。  

  如果我忘记了一切,就把你从我这听到的再讲给我吧,我想问我一定会很乐意倾听的。我的晖洁,我为我当年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

  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到来,我立誓我这次必定不再逃避,拔除一切恶的源头,我深知这片大地本来该是如此美丽。我向你,也仅向你乞求这一次的原谅,你会活下去,你会成为新星——

  我最最亲爱,念念不忘的晖洁啊。”

  ——塔露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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